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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百一十七章破船一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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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百一十七章 破船一艘

古冰容甘心瞑目,沈栗不由大慟。

這女孩不過十六歲,自幼被養的有些驕縱,又囿於流言蜚語,故嫌左性、冒失,卻著實當不得一個“壞”字。

憑她是沈家的血脈,憑她那出眾的美貌,總會有個好前程,嫁一個好人家,如家人希望般和和美美、平平安安地過日子,待日後相夫教子時,思及年輕時莽撞歲月,不過哂然一笑。

然而如今她卻無聲無息死在這不見天日的地道裏。

更令沈栗耿耿於懷的是,表妹雖死於姜氏之手,卻與他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。

不是為了他,古冰容不會纏上姜氏,也不會被尤行志輕易利用,不會被姜氏恨上,不會最終挨上那要命的一簪子。

如今就算沈栗答應娶她,也不過空擔個妾室的名分,憑她的家世,何至於要賠上性命與人做妾?

童辭是知道沈栗與這位表姑娘的一些淵源的:這女孩活著時,少爺不想娶她她死了,少爺卻為之傷心不已。

微微嘆息,童辭低聲勸道:“少爺節哀,表姑娘也算得償所願,當死而無憾。”

“怎麽會沒有遺憾?她才活了幾歲一個牌位能抵什麽!”沈栗啞聲道:“姑父姑母當如何恨我!”

童辭默然。

照理說沈栗對古冰容也算仁至義盡。這姑娘是自己摻和進此事的,沈栗得知險情,也立時追上來,更是為此落入陷阱。又主動提出要納她為良妾,教她日後享受沈家的供奉。

說是納妾,如今不就是娶個牌位進門麽?自古只見女子抱著亡夫的牌位成婚,哪見過男子娶牌位的?何況是個妾!人家正妻還好好活著呢。卻要少爺日後如何與侯府交代,如何與少夫人相見?

然而,表姑娘她歿了啊。

好好的女孩,前幾日還見她精精神神跳著腳作天作地,如今卻成了一具蒼白屍體。

別說沈栗扼腕,作為旁觀者的童辭,亦是心中惻然。

尤行志摸了摸鼻子,訕訕然無話可講。

他一直叫胡三娘利用她與姜氏的關系,出入古家,從姜氏口中探聽沈栗消息。在這對姐妹口中,這位古姑娘愚蠢瘋癲,仗著與沈栗有親,硬賴著人家做妾,沈栗煩她煩的不行。

故此當姜氏執意要殺古冰容時,尤行志不以為意,無聲默認了。

哪成想沈栗竟肯捧人家的牌位進門!

死了都要,這分明是放在心頭的。

人家倒貼你都不肯,誰能知道你喜歡?

這些文人的心思真是難以揣測。

“沈大人節哀。這個,如此絕色女子年輕夭亡確實令人可惜。不過我湘州歷來出美女我家殿下也有幾位美貌郡主,以大人的才學,到時定能得王爺看重,將來娶上一位郡主”見沈栗與童辭俱都怒目而視,尤行志輕咳一聲,艱難地將話說完:“如今追兵將至,古姑娘既已歿了,還請放下她吧。我等該專心趕路才是。”

童辭抖抖嘴唇,正思量著如何為少爺爭執幾句,卻見沈栗一聲不吭,將古冰容痛快放下,為她稍整儀容,又將在懷裏掏出手帕遮起她的面容,隨即在地上劃下“沈栗之妾古氏”一行字。

長身站起,沈栗低聲道:“走吧,官兵追上來總會為她收斂的。”

他連自己的前路都看不清,將這女孩的屍體背出去,又如何安置呢?還不如留在這裏,至少能得副棺材。

沈栗心中郁郁,再不與尤行志搭話,一行人默默趕路。

這地道相當長,到後來,墻壁上已無人工開鑿的痕跡。沈栗微微恍然,這該是個天然洞穴,因生的巧妙,穴底與齡州城接近,故此有人繼續開鑿,令其通到城裏。這地道用在軍事上不太可能,該是被用來作為逃命之途的。如今時過境遷,原主人已不可考,倒叫尤行志用來撤退,也算物得其所。

眾人只走得腳酸,方到得出口,果然距海不遠。

尤行志教人負著沈栗與童辭,眾人撒腿狂奔。不一時到得海灘,但見海上遙遙有艘大船。兩三只漁船已候在海邊,見了眾人,忙向岸邊靠來。眾人等不及待漁船靠岸,直接涉水過去爬上船。

接了人,漁船瘋狂搖櫓,不一時到得大船邊。原來這裏並非港口,大船靠不得岸,只好先叫漁船接應,到得海上才好換船。

尤行志一直防著沈栗作難,不想沈栗雖有些不悅,倒是一直老老實實,未有抵抗之舉。如今登上大船,尤行志更是松了口氣,沈栗一副文弱之態,他那隨從童辭駝背猥瑣,更是手無縛雞之力,如今這一船人還看不住兩個文人嗎?

一聲令下,尤行志連聲催促開船,侍衛立時吩咐下去。

沈栗自出了地道便一直教人背著,此時才被放下。舉目環視,微微沈吟:“尤大人欲從海上走?倒是可以避開路上盤查。不過這船也嫌太破舊了些,卻不知能否經得起海上風浪?”

尤行志笑道:“沈大人盡管放心,這船還是很結實的。”

童辭湊近沈栗,低聲道:“不像是商船,該是海盜的盜船太破了,怕是很長時間沒有修過。”

沈栗微微點頭。

童辭的聲音雖低,但尤行志一直註意著他們,習武人耳聰目明,倒也聽得幾個詞。見沈栗與童辭異口同聲說著船破舊,不由微覺尷尬。

尤行志也是沒有辦法。

其實由海路並不能直抵湘州,到了那邊還要想法子悄悄登岸,穿過緡州治下,才能回到湘州。

然而他在齡州攪混水,又劫了姜寒與沈栗,還不知官府要怎生追緝呢。從路上走出入城池均要被盤查,他們人數不少,難以掩飾,又要防著沈栗伺機逃跑。尤行志思來想去還是乘船為上,畢竟在海上能繞過不少關卡,又可拘著沈栗。

這船乃是他從胡三娘那裏誆來的,他原說是派手下用這船來吸引水師,為海寇登岸制造良機。因此胡三娘自然不會撥出好船只剛好能動而已。

可惜胡三娘信錯了人,情況恰恰與尤行志允諾的相反,海寇上岸的真正地點被尤行志賣給了水師,為他帶著沈栗撤退制造了良機。

沈栗微微一笑。雖還沒完全弄清尤行志的小動作,但有一點他卻可以肯定:湘州方面對尤行志在齡州這番作為並不知情。因此那邊才沒人來接應尤行志,教他“清苦”到用這樣的破船來撤退。

是怕人搶功?或是擔心那邊不允許他放棄緇衣衛千戶的職位撤離齡州,另外派人來進行他的計劃?沈栗微微垂目。

“大今日教沈大人受驚了,下人不慎,令大人的衣裳也被海水打濕,本官這就安排房間,請二位沐浴更衣,喝碗姜湯,好生歇息一番。”尷尬了一瞬,尤行志覆又笑道。破船也好,好船也罷,總之沈栗如今是落在他手中。只要回到湘州,自是大功一件,那才是春風得意之時。

沈栗點頭:“客隨主便。”

正說著,船上一片哄鬧,卻是姜寒、胡三娘並姜氏父女三人過來。

姜氏一見沈栗便發了狂,抽出頭上簪子便撲過來。

沈栗微微冷笑,也不躲讓,由得那女人沖過來。倒是童辭大驚失色,慌慌張張扯著沈栗要他避開。

姜氏到得近前,舉手欲刺,楞不妨被人掀到一邊。

胡三娘連忙扶起姜氏,怒視尤行志:“你做什麽?”

沈栗只盯著姜氏,瞳孔微縮。

尤行志曼聲道:“沈大人是本官請來的客人,不容他人傷害。”

姜氏到底懼怕尤行志,不敢再行兇,只瞪著沈栗嘶聲道:“我兒子呢?”

沈栗冷笑:“難道就不問問你丈夫?”

姜氏一噎,又問:“我兒子呢,我的墨與呢?”

“你如今倒想起兒子了,可惜,那孩子怕是不願認你。”沈栗嗤笑道:“他母親總是與他父親吵架,又整日癲狂,忙著進香念經的,這孩子早就以為自己的母親瘋了。”

“你胡說!”姜氏大哭道:“都是古逸節對墨與說我的壞話”

“案發之前,古家一直沒阻止你與小表弟接觸,”沈栗哼道:“你怎麽就不想想那孩子怎麽就會輕易相信自己的母親瘋了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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